雪村耶姆有著一頭蓬鬆柔軟、彷彿棉花糖般的捲髮,圓潤的紅色雙瞳就像點綴其上的草莓,讓犬飼每次看見這位嬌小的同學,視線都會不由自主被她吸引。當時他還不知道這份感情代表何種意義,只覺得耶姆像小兔子般可愛、又像好吃的草莓大福,他想和耶姆打好關係,但只要跟女生稍微走得近一點,就會被其他男同學嘲笑,認為跟她們一起玩很遜。
鄉下地區的孩子大多從小就認識,外來者要融入群體不太容易,犬飼搬來這邊過了兩年,好不容易才打進當地孩童的社交圈,同儕壓力大大影響了他的行為,耶姆並沒有重要到讓他願意為此拋棄朋友,可他又不曉得該如何表達內心萌生的情愫,只好改用惡作劇吸引對方注意,希望她主動接近,這樣他就不會被朋友取笑了。
犬飼嘗試在耶姆經過時偷扯對方頭髮,或在她專心寫東西時故意大叫嚇她,雖然聽過隔壁班有人為了吸引女生注意,甚至不惜動用暴力,但犬飼覺得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,他跟耶姆又沒有結仇,單純想和對方當朋友而已,做的事情也只停在惱人的惡作劇程度。
可事情並未按照犬飼的預期發展,耶姆在頭髮被扯住時嚇了一跳,水光在紅通通的雙瞳內打轉,張口發出小聲的尖叫,突然被吼也顯得不知所措,甚至開始有意識地避開他;接著那個草莓大福般的女孩再也沒來上學,犬飼盯著班上突兀的空位發呆,事後詢問老師才得知耶姆全家早就搬走了,他的初戀也到此宣告結束。
直到升上國中、進一步學到霸凌對社會及個人的影響,犬飼才發現自己當初對耶姆做了多麼嚴重的事,即使是再輕微的霸凌行為,欺負對方都是事實 ── 現在回想起來,耶姆突然搬家搞不好也是他的錯,或許她把自己在學校的經歷告訴雙親,而成年人能輕鬆分辨這些行為中暗藏的惡意,為了保護珍視的女兒,才立刻決定讓她轉校 ── 犬飼想為自己不成熟的舉動向耶姆道歉,但他根本不曉得雪村家搬去哪了,這件事就一直被他壓在心底。
時光飛逝,國二那年犬飼獨自走在回家路上,餘光瞄到隔壁吉田老頭院子裡的果樹結了許多大大的蘋果,嘴饞的他踮起腳尖偷看院內、確認吉田目前不在場,才運用平常爬樹抓蟲磨練出的技巧,輕鬆翻越圍牆、手腳並用攀上果樹,伸長手去搆最大顆的蘋果,光看著就覺得嚐起來肯定又甜又多汁。
老人清痰的咳嗽聲從屋內傳來,犬飼緊張得掌心冒汗,甚至差點抓不住樹枝,還沒等他摘下蘋果,趕回來的吉田立刻注意到擅自跑進後院的入侵者,定睛一看發現是隔壁那個調皮的屁孩,當即氣得抄起撐衣桿、黑著臉準備打人,「喂,犬飼家的 ── !你這愛搗蛋的臭小鬼,有種就別跑!」
「唔哇,糟糕!吉田老頭偏偏挑這時候回來!」犬飼被這聲怒吼嚇了一大跳,眼見情況不妙,此時也顧不得偷蘋果了,慌張地準備逃跑,不料在過程中失足滑落,整個人就這樣從樹頂摔下 ── 啊,到此為止了嗎?明天還跟順仔他們約好要踢足球的,摔下去就算沒死,手腳肯定也會受傷,又沒辦法一起玩了。
犬飼害怕地閉上眼,準備迎接注定到來的撞擊,短短數秒的時間在體感中被拉得極長,疼痛卻遲遲沒有傳來,他狐疑地睜眼,才發現不曉得哪裡吹來一陣風,有意識地托著他的身體緩緩降落,直到安穩坐回地面。
撐衣桿在犬飼頭頂敲出腫包,吉田全程目睹了這一切,抓著他的手罵罵咧咧去報警,犬飼原本慌張地以為自己要因偷摘蘋果未遂背上案底,沒想到連政府相關人員都來了,確認當時那陣怪風確實因他而起,立刻被強制轉學,送進位於人工島的「星峰院異能學校」就讀。